不能再清楚

　　過完年囉，初四從宜蘭回到台北。
　　那晚熟睡後不久就做了個夢，其實也不算夢，比較像是思緒突然莫名地飛馳起來，天馬行空般地將很多現實生活的事件串聯起來，就像電影拍的那樣突然很多畫面快速掠過腦海，然後像頓悟一樣突然懂了！突然領會了”世界”！陰謀般的真相！
　　我不安地縮在床上睡不著覺！沒想到我竟然無預警地瞬間就領會了世界！好像我想知道的一切都突然有了答案！沒有什麼相不相信或確不確定！更沒有懷疑這回事！這該死的答案就是世界。
　　我整個人醒了過來，不管怎麼翻身，再也睡不著了。我大概才睡了兩三個小時，想看時鐘確認一下；但馬上又想到，世界的真相都已攤在眼前，時間又有什麼重要的。那感覺就好像明明知道一把刀已經插在心臟上，伸手摸自己的脈搏又有什麼意義。
　　我突然覺得這世界上什麼都已經不再重要，知道什麼、不知道什麼，為了什麼、不為了什麼都已經不再重要。這答案、這真相讓我受到極度驚嚇，遠超出我的認知所能負荷的極限！我開始在內心祈禱讓我忘記剛剛所領會的世界，不管是什麼真理或什麼真諦，不論我是何其幸運地能窺透，讓我忘記，讓我忘記，讓我永遠不要再記起，天哪，算了吧，不管我是不是會永遠忘記，不管是不是會一次又一次的記起，拜託就現在讓我忘記，讓我睡著吧！我心裡竟然強烈地許著這樣的願！
　　我在床上掙扎了幾十分鐘後睡著了，那真的是很痛苦的幾十分鐘！好像你所有想知道事都有了答案，好像你這輩子不會再需要問為什麼，你知道那有多可怕嗎？你因為什麼都知道而不需要再問為什麼！甚至再也沒有開口的必要！沒有行動的必要！沒有需要行動才能知道的結果！那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麼！
　　那就像一個熱愛冒險的人，一個為冒險而生的人得到了預知能力一樣。
　　那就像一個不痛不傷不死的人失去七情六慾後墜入阿鼻地獄。
　　我睡著了。幸好我睡著了。當我再醒來時我已經忘記是什麼神通嚇得我屁滾尿流了。
　　會不會那個不清楚到不能更不清楚的未來其實就是我清楚到不能更清楚的未來。
　　一個新的開始，開始前總是會結束些什麼，總是要選擇結束些什麼。